第十七章 染于苍则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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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方樾预料的是，王小飞竟然大笑起来：“阿樾，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不过我不计较这些。实话给你说，我很欣赏你，不是因为那晚的事，也不是因为今天这事，而是一种感觉。我小飞出来混了快六年了，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冰棍都多。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一双眼睛毒。我知道你肯定是在谋划什么事，我不管，也不想管，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傻子玩。明白吗？”
    方樾淡笑不语，作个请继续的手势。
    “第一次，你说那个人是供销社副总，还别说凑巧，那副总我认识，确实肥头大耳的很窝囊。可打的那个却高高大大，长的又那么英俊，一看就是斯文人。不过我们这行有规矩，我不问。今天你要查个人，又说是小过节，可被我一试怎么着？连张照片都不敢留，阿樾，你究竟要干什么样的大事，才这么小心呢？”
    没等方樾说话，王小飞嘿嘿一笑，挥手打断他，说：“不过我还不问，也不管。”
    方樾沉默片刻，平静的说：“飞哥有什么条件，可以提。我听听看。”
    “好，爽快！刚才你说大富贵，我这人胆子小，太大的富贵没命享受。说句伤威风的话，我还真怕你下套yīn我，哈哈。一口价，三百块！”
    方樾呆了一呆，话说到这里本就决定让王小飞宰一把，此事后就不再来往。可自己开价五百，他却还到三百？
    王小飞看着方樾，眼睛微微的聚起，没有说话。
    而方樾也瞬间明白过来，这小子是看上自己了，想作长线投资呢。呵，行啊，只要你够聪明，就拉上一把；可如果跟不上咱的脚步，也别怪我到时候翻脸无情。
    方樾点点头，十分诚恳的说：“谢谢飞哥，这次真心实意。我之前也没有什么坏心，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牵扯进来而已。我可以保证，此事跟别人无关，也没什么眼前利益，只是自救和投资而已。等此间事了，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发财大计，还请飞哥不要嫌弃我年纪小，一起过来扶持一把。”
    王小飞哈哈大笑，搂住方樾肩膀紧了一紧，心想：好，我就喜欢你小子上道！
    三月三十rì，生产线运抵江州，吴新华书记，周国泰市长以及各局委的一把手全部出席欢迎仪式。吴新华在现场做了《重振旗鼓大步前行》的重要讲话，并指出江拖厂的发展是江州经济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工业为核心、旅游业为辅助、服务业为后劲的长远布局中最紧要的一环。只有江拖厂走出困境，才能带领相关产业共同发展，才能由点带面、从龙头到龙尾全面开花。吴新华进一步表示，市委市zhèng fǔ将尽一切力量，在政策和财政上向江拖厂倾斜，争取一年内稳定局面提高质量，两年内扭亏为盈，三年后整合上市。现场气氛十分热烈，许多员工都不禁流下泪来，至少他们觉得，这一刻，似乎看到了未来在悄悄的绽放，那里还有希望。
    方析文回家说起这一幕，也有点感慨：“真是我们这些人无能，把好好的一个厂子搞成这个样子……这两年别说福利了，工资也不能按时发放，几万人守着这口井，却生生打不出一碗水来，无能啊！”言谈中对吴新华颇多赞誉，显然也被今天书记的那番表态打动了。
    方樾一边吃着香蕉，一边静静的听着。香蕉成熟期一般在8－11月，在这时节可是个新鲜玩意，据说是为了欢迎领导后勤处特意去省城采购的，价格不菲啊。是以散会后，每个领导都分有一箱。不过对习惯冬天啃西瓜、夏天吃草莓的方樾来说，这香蕉又老又干，别说吃了，白给妇女们，人家都不要啊。
    正胡思乱想呢，方析文一个曲指弹了过来，怒道：“等会再吃不成？爸爸给你说话呢，态度端正点！”
    方樾撅撅嘴，没敢反抗，辈大一级压死人啊，谁让人家是老子呢？他歪头笑了笑，戏谑道：“老爸，你今天不对劲哦。平时你可不会轻易发火的，看来还真是‘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老方同志，修心以养xìng，你的涵养工夫可是越来越差了。”
    方析文怒极反笑，连声道：“好、好、好，看来小时候让你多读几遍《墨子》是没错的，知道教训老子了……”说着扑了过来，把方樾按在沙发上，对着屁股就是两巴掌。
    “啊……老爸你赖皮……《大学》云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父止于慈，你这样有违圣人言……”
    “呸，你还给我掉文？还有句‘为人子，止于孝’干吗不说出来？是不是你也知道自己不孝啊？”
    嬉闹一会，方析文坐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方樾凝视着他那微乱的头发和苦涩的脸庞，低声问：“爸爸，别担心，事情总会过去的！”
    方析文伸手揉了揉方樾的脑袋，将他短短的头发向下按了几按，苦笑道：“蓬生麻中，不扶则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这些年，不知不觉我也变了好多，世故了，冷心了，着相了。人的想法一多，yù望就多，修养自然就会退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方樾终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苦恼，决定再表现一把：“爸，你是不是觉得吴新华还是很有决心和能力将江拖厂搞好的？所以你在犹豫，是不是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上报市委，也许能亡羊补牢，甚或未雨绸缪？”
    其实方樾心里一直都明白，方析文今天之所以烦躁，就是因为看了吴新华的表现，觉得事情可能还有转机。根据吴书记的表态，如果江拖厂能上下一心，在一年内将新生产线消化掉，并积极投入生产，是有很大可能改变局面的。毕竟，这可是江拖厂一万余职工，三万多家属的饭碗和生计啊！
    方析文不想为自己一己私利，而陷江拖厂于万劫不复，更不想为了明哲保身，而眼睁睁的看着局面一步步走向失控。
    不论结果如何，受苦的还是这些普通职工啊！
    也许，也许吴新华还是可以信任的；也许现在开始调查江拖厂的问题，可以避免事情进一步的恶化；也许……可这仅仅是也许而已！
    方析文所以苦恼，所以举棋不定。
    而这一切，方樾洞若观火，他既为方析文骄傲，因为每个孩子心中，都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正义的人；可他也为方析文悲哀，因为他的目光，还总是被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看不到事情的真相。
    仗义每多屠狗辈，而普通人的正义却是最可怜的，所以我们不敢抓小偷，不敢扶老nǎinǎi过马路，不敢送出车祸的人上医院，甚至不敢跟陌生人说几句话。
    这不是时代的悲哀，也不是民族的悲哀，
    这只是我们小人物在这个大时代，所必须经历的阵痛！
    可方樾依然坚信：正义是没有错的！
    它或许会来迟，或许会被误解，可正义永远是正义的，这一点，请人们深信不疑！
    听到方樾的话，方析文仍然苦笑：“你越来越像心理学家了……不错，我是在犹豫，可我又不敢去做。方樾，你知道吗，如果一个父亲愿意在儿子面前承认他不敢，那就说明他害怕到了极致。”他转过头，看着方樾年轻青涩的脸，轻声的说：“我怕你们受到伤害……”
    方樾眼中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
    “爸爸，没关系的，如果你有决定，我和妈妈一定会支持你的。可你没想明白，吴新华，此人不可信！”方樾决定解开老爸这个心结。
    “嗯？为什么？”
    方樾站起身，借助走动来斟酌言词，他要解析清楚中间的利害关系，却又不能让方析文起太大的疑心，毕竟重生这件事是注定要烂在肚子里的。
    “恩，先要从市里说起。我听小胖说，吴书记和周市长似乎很不对路，这方面您应该了解多一点，能不能说一下？”
    方析文虽然在江州排不上号，可毕竟也是场面上的人物，有些内幕知道的也不少。“这事很复杂了，据说牵扯到省里。不过吴周二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一二把手从来都是合作和对抗并存，不算稀奇。”方析文想了想，觉得这里面没什么问题。
    “那罗家明呢？”
    “罗家明主管工业，也是常委之一，在班子里应该是周国泰一系的。”
    “那你觉得，周国泰跟江拖厂这一摊子事，有关联吗？”方樾循循善诱，一步步引导着方析文，逐渐触摸到事情真相。
    “说不好……这事我想过，他或许知道，却不一定直接参与。到了他那个位置，想捞钱手段太多了，不必要承担这样大的风险。况且罗家明身居常委要职，跟周国泰也只是合作关系，不算下属，他做事不一定非要跟周国泰通气。”
    方樾暗赞一下，接过话说：“这就对了。周国泰不一定牵扯进来，可有人却想把他拉进来……”
    “罗家明？”方析文微微有些吃惊。
    “不，”方樾冷笑道，“是吴新华！”
    “啊？”方析文猛然抬头，一脸的震惊，“你是说，此事的根子在，在……”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重生之商场谋战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qiqo/mqiaica.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