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会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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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州拖拉机厂成立于1956年，是国家“一五”计划援建的156个重点项目之一，也称“156工程”。全厂职工约一万余人，是江州四十年来最大的国企单位和纳税大户，也是江州经济发展的发动机和领路人。但自1984年十二届三中全会zhōng yāng下发《**zhōng yāng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以后，国民经济开始飞速发展，市场机制逐渐占据主流地位，作为老牌国企的江拖厂也因为机制老化，思维僵硬，眼界狭小等国企通病而一蹶不振。88年以来更是连年亏损，成为江州市委市zhèng fǔ的一大心病。
    方析文作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最近也麻烦不断。长期的亏损已耗费他太多心力，而上上下下又将业绩不佳的原因归咎于产品质量。这样大帽子扣下来，方析文似乎成了罪人，从市里到机械工业局，再到厂委和各车间，各方都颇有怨言。方析文也是一肚子委屈，这能怪他么？现在的生产线还是1959年从苏联引进的，60年中苏交恶，生产线再没有更新换代，有什么问题也是厂里培养的技术员上阵修理，几十年下来，就算是条好的生产线，也要给修坏了。
    直到1991年苏联解体，江州市委市zhèng fǔ才下定决心，从德国JohnDeere公司引进最新的履带式拖拉机生产线，并由主管工业的罗家明副市长牵头，组成赴德洽谈领导小组。由罗家明任组长，计经委肖副主任、机械工业局王青山副局长和江拖厂党委书记、厂长周伯飞为副组长，并从计经委、机械工业局、江拖厂抽调jīng兵强将充实进来，表明了江州市此次志在必得和振兴工业的决心。而江拖厂的人选，分别是技术副厂长言建国，财务科长刘定以及出纳周萍，除去言建国，另两人都是周伯飞心腹。方析文非周系人马，故未曾入选。
    洽谈小组从去年年尾至今，已两次飞赴德国，并于二月底草签意向协议，回江州交由市zhèng fǔ审批通过后，拟于三月二十rì再赴德国。
    而方樾就于此时重回少年时代，并改变命运救下方析文。
    回到家已是十五rì傍晚，那天的光脚事件被方樾忽悠过去，父母也没有深究，毕竟儿子烧退了才是正事。躺在家里的三合板沙发上，看着这不到60平米的房子，方樾感慨万千。一转头看见老爸眉头紧锁，指间的香烟已快燃尽，心中自然明白方析文愁自何来。他斟酌一会，觉的还是应该提醒一下，便先探探口风。
    “爸，烦什么呢？怕我病好了跟您抢电视？放心吧，大不了我不看圣斗士了。”92年江州有线台还没建起，模拟台就那几个，方樾小时候就经常跟老爸抢电视看。当然，最终结果常常是老方发火，小方哭鼻子回房间睡觉，那年代小孩没有人权。
    方析文烦躁的挥挥手，身子往沙发里沉了沉，没有搭理方樾。方樾一看扮乖没有效果，便决定装酷。
    “爸，二十号德国你去么？”
    “嗯？”方析文抬起头，疑惑的问：“什么德国？你听谁说的？”
    “小吴叔叔啊，厂里不是要买东西吗？还说你们这些头头都可以出去公费旅游。”方樾撇撇嘴，做出一幅怪样。
    “这个吴华，”方析文十分生气，“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他的党xìng呢，原则呢？明天开会，要好好批评一下。”
    “别呀……您这样做，让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再让小吴叔叔帮忙做作业？”
    “啊？……你……”方析文有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瞪着方樾，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他。是罚他掩护自己喝酒，还是罚他出去买烟呢？老方是文化人，从不知道儿子顽皮是可以动手打的，呵呵。
    方樾见爸爸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这才笑着说：“要我说，您得去，不让去也得去。出去见见花花世界多好啊。听说国外的人都是住豪宅开名车，顿顿都是听着音乐吃带血的牛肉，那叫一个格调啊……”
    方析文哈哈大笑，指着方樾的鼻子说：“方樾啊方樾，你这种资产阶级的思想要不得，长此以往，是要亡党亡国的。”方析文算是90年代少见的开明家长，所以这些玩笑话也不介意跟自己的儿子说，当然，这也确实是玩笑话了。1月18rì小平同志南巡已过，讲话jīng神开始投shè全国，姓资还是姓社已不是主要问题。经济搞的上去，就是能员，就是干吏，就是好猫。方析文有文化有学历，自然明白大势之所趋。
    “你不懂啊小方同志，等你长的跟爸爸一样高时，再来讨论这些话题吧。现在你的位置，应该是在自己的卧室，明白么？”方析文决定结束这场谈话，虽然儿子的关心让人欣慰，但这些一个孩子能搞的明白？
    “还没吃饭呢，睡什么睡?爸，你别管我懂不懂,谈判组的罗市长是不是不参于这次签订仪式？”
    方析文一呆，说：“是，可你……”
    “先听我说完，”方樾坐起身子，眼睛里波光流动，似乎青涩又似乎深邃：“他为什么不去呢？前两次都有参于，最后功成名就了却抽身而退。以罗市长的为人，您觉得的有这样的境界吗？”
    “传闻说是母亲重病……”方析文曲起食指敲下桌子，下意识的反驳道：“自古忠孝难两全，这个理由也说的过去。况且此事已成定局，就算不签字，功劳也少不了他一份……”
    方樾冷笑一下说：“呵，所为不善名，行也;所为善名，巧也。我看他却既不是品德高尚，也不是沽名钓誉，归根两个字—避嫌！可话说回来，此事厂里牵头，局里协助，市里一路绿灯，又有何嫌可避？”方樾自小就受老方的毒害，古文造诣还过的去，所以话里掉几句书袋，倒不算稀奇。
    方析文猛的一惊，骇然道：“你是说……”
    “猫腻啊老爸，这条生产线要是没有猫腻，罗家明何必如此？谈判要没有油水，周伯飞岂能这样尽力？难不成他还真想把厂子搞好啊？”
    方析文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盯着方樾沉声道：“这话谁教你说的？”他自是不信方樾有这样的见识，背上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先不论这事有没有问题，至少已经有人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他借方樾之口传这样的话，实在居心叵测。
    “您太多心了，”方樾故做不屑的撇撇嘴，“我一同学小胖他爸在市zhèng fǔ工作，据他说这事私下里早传的沸沸扬扬，什么以权谋私啊，公费旅游啊，贪污**啊，都说的跟真的似的。您身在局中，好多事看不到，可不代表没有发生……好好，您先别管我从哪听到的，先想想到底有没有问题吧？”
    方析文回想一下此事缘由，心下已信了八成。先是周伯飞在厂委会上提出引进生产线的提议，不久刘定就通过同学介绍联系上德国这家公司，然后局里由王青山出面找专家论证后上报罗家明，便定下了初步意向。事情顺利的好像吃了顿工作餐，要是什么工作都这么流畅，我国不早就赶英超美了？……方析文脑海一闪：好家伙，所有经手人都在考察团里，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那我为什么还要去趟这浑水？置身事外岂不更好……”方析文目光闪动，语气中已带了几分试探。不搞清楚方樾为什么说这些，他怎么放的下心来?
    可怜方樾从没想过对自己老爸也要防备，立即侃侃而谈：“当然要去，理由么有两个。一是如果事发，上面发现整个班子都烂掉了，又怎么相信你是干净的？真要想查，谁没些小毛病？”听到这里，老方脸红了一红，随即又有些愤怒;小样，老子这些小毛病，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妈？
    方樾继续说：“况且，就算你是无辜的，可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发现一点迹象，也没有给组织上提供任何线索，一个无能的帽子扣下来，你以后还进步不进步？第二，如果没有事发，你也必然要被排挤在他们的小圈子之外，rì后在厂里的rì子只怕不好过，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当然，方樾是绝对肯定第二点是不会发生的，因为在一个月后，此案就引起轩然大波，落马人员无数，成为江州官场一个惨痛的教训。以至于直到四五年后，江州官员如非必要，还都不愿靠近江拖厂三里范围之内，怕惹上一身晦气。恩，在那个时空里，自然早已没有方析文什么事了。
    方樾的打算就是让方析文火中取栗，既不能陷入案中，但也要跟此案牵上关系，然后从中发挥作用，引起上面注意，才能在一个月后的大地震中赚取足够的利益和政治资本。毕竟在2001年政企分离之前，国企老总还都有行政级别，而从国企跳到zhèng fǔ也是一条升官捷径。
    不管以后做什么，有个当官的老爸罩着总是好的。方樾美美的想着。
    方析文再无暇顾及十一岁的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况且经过这一番对话，他也基本排除有人教唆的想法，毕竟他的问题是随便一问，方樾不可能事先准备好答案。方析文猛的站起，在客厅里快速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停在方樾面前，问道：“如果去了，我要怎么做？”
    “该吃的吃，该拿的拿，该看的文件一个不拉，该签字的时候直接遁走……尿遁病遁，或者直接迷路失踪，一切随你乐意。况且，周厂长未必真的喜欢你在现场呢。”
    方析文豁然开朗，伸手揉了揉儿子脑袋，恍惚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方樾心中一酸，不知怎么想起前世里没有爸爸的rì子，拉住方析文的手轻轻一握，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道：爸，您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有事……
    从厨房传来李如芳喊开饭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方樾跑到厨房端菜，方析文则给周伯飞打了电话。等方樾出来，只见老爸一脸苦笑的说：“老周说人员已经定了，厂里就三个名额，有言建国和刘定。他还以为我跟市局那些领导一样，想打这个秋风出去玩玩呢，安慰我下次有机会再去。”
    方樾将菠菜炒豆腐放到桌上，站直身子看看窗外漫天星河，轻声说：“没关系，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心里却在想，我会让他改变主意！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重生之商场谋战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qiqo/mqiagsk.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