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阳血祭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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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复仇祭坛
    泼墨的夜，泛红的月，漫天火光，随风而涨，仿佛呼吸间便散落了整个杜府。
    位于西北处清凉院内的杜家祠堂也不例外，祠堂外的院子里此时燃起了冲天火焰。火焰欢腾雀跃，火借风势，风助火涨，猛一下竟窜得比屋檐还要高上一截，只可惜也不过窜了那么一下，便又回落了下来。只是，当你以为它会继续回落显出颓势时，那些火焰又张牙舞爪起来，猛一下又窜地老高。往复循环，似乎没有终结。
    此时若是你走近细看，约莫会见到这么一遭奇景：清凉院祠堂外的那些火焰是打地底下钻出来的。可明明祠堂外的院子里没有树木，但这火硬是燃了不说，还支撑了大半个时辰之久，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消退的迹象。
    火不单来得稀奇，便是燃得也着实古怪。
    旁的火都是抱团取暖，聚拢向上，它可好，归归整整地烧成了一个火环，火环中还躺着个中年郎君，华服、美髯，偏又眼窝深陷，银发参其间。只是那人佝偻着身子似被火焰熏得昏迷了过去，不知何时便躺在了火环中，出入不得。若非他偶尔皱巴下眉头，还能昭示着自己活着，怕是便要以为其人早就给火熏死了。
    退一步往火环外看去，一盆盆颜色各异的菊花将那圈怪火团团围住，火光映衬下，菊花耷拉起花瓣，有一盆甚至都开始枯萎凋零。
    然而不待这盆菊花因火焰过分的灼热而凋零，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便已跃入火环之中，一剑刺中了佝偻男子的右腿，汩汩的鲜血自伤口处流出，很快便流满了一个破旧的瓷碗。
    那道人影扫了眼地上满是血洞、佝偻身子的老者，自身上取出个药丸，伏身便塞进了老者的口中，邪魅低语道，“想死？没那么容易!”说罢，纵身一跃跳出了火环，将碗中的血水随手泼向了那盆要枯萎的菊花。
    不过片刻功夫，火环中佝偻的老者便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慢慢苏展开身子，仿佛内里正充斥着饱满的能量，将一个憋了的牛皮囊给吹鼓涨了。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老者血红着双目，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望着火环外的人影有气无力地质问着、呼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来人？”火环外一身红衣的人影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忽地笑得前仰后合起来，“杜大人可是在寻肖、李两位护院？”
    说着，两块冷冰冰的腰牌被它扔入火环之中，正正落在老者的面前。
    “他们一贯忠诚地很，就在此处护卫着大人呢！大人没有看见吗？”
    “此处？”老者踉跄了下，目光自腰牌处抬升，在四下巡游，最终落在了围成一圈的火焰上，心下一惊，跌坐在地。
    “你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不......”杜大人不可思议地盯着火环外的人影，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哟，看来大人终是记起了些事情！那么，大人今日有此报应，算不算罪有应得？”火环外，那人红衣在身，面上被火光熏得红彤彤地，邪魅张狂的脸庞早被仇恨占据，一时竟让人有地狱使者降临的错觉。
    杜仁杰仔细打量着火环外的那人，不知忆起了什么，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震惊之色，复而面上已恢复了往日的一派肃穆端庄。
    “罪有应得？尔等肖小之徒，隐姓埋名蛰伏在我身边多年，谋害朝廷命官，滥用私刑，累我杜家之人，便是连个名姓都不敢提及，竟还好意思说什么我罪有应得？！依我瞧着你才是当真罪大恶极、不可原谅！何况，我杜仁杰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你觉得我哪里伤天害理，依我大宋律法，去御史通判或是汴京登闻鼓院告我便是。如此诬蔑栽赃，你究竟意欲何为？！”
    杜知州端的是一气呵成、义正言辞，只是说出这番正气凛然的话时，眼神却是早透过那烈烈火焰，转而瞟向屋顶瓦端正迅疾地往此处赶来的一抹黑衣身影。
    “嗬！大人不愧是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过，‘罪大恶极’这个罪名我可不敢当!至于我的名姓何故要隐瞒，大人难道不知道吗？”那火环外的红衣人笑得分外刺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还是要拜大人所赐呢！何况，我只是效仿大人罢了！”
    勉力坐起的杜仁杰闻言浑身一个摆子，险些再次瘫倒在地。
    “噢，抱歉，我方才言语有误。”火环外的人影状似懊恼地拍了下头，一跃入了火环，伏在老者耳畔，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续道，“大人哪里是隐姓埋名，明明是李代桃僵才是！这大概是因为，大人你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契丹人吧！”
    “你！”杜仁杰似被人戳中要害，用尽平生力气猛地起身，狠命向那人扑去，纵然身体千疮百孔、力虚如纸，竟也在那人闪避的过程中，扑下了他用来束发的簪子。
    “哼！找死！”红衣人影甩了下袖子背过手，冷绝道，“你越挣扎毒素将越快遍布你的全身。不过你放心，你不会立刻去死，你会慢慢地等到死亡，你的四肢百骸将不断萎缩，缩到只有一个孩童的大小；你的五脏六腑将被啃噬，而你的皮囊却依旧完好。血液被吮吸，骨骼被啃噬，你身体里的血虫还会穿破你的躯壳钻出来吃掉你的皮肉，你将一无所有，化成一片虚无。”
    那红衣男子说着说着又忽而残忍地笑了起来。
    “放心，这么有趣的场景，我自然不会让你错过。血虫的啃噬需要时间，一夜，对，只要一夜，在你的大脑依旧清醒前，你将慢慢品味万虫噬骨的滋味，你将有幸目睹血虫破土而出的场景，你还会享受到加诸在我娘身上的所有痛苦。”
    说着，红衣男子拔出杜大人攒在手中的玉簪捏了个粉碎，继而一跃而起，飞出火环之外。只是在跃出的那刻，某盆菊花里陡然落入了几滴晶莹的液体。
    “你是......你竟是......他的后人！”杜大人以手捂肚，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痛苦地挣扎蜷缩着。
    “是啊！我杜家没有死绝，真是抱歉啊！”
    红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火环中的杜大人痛苦、挣扎、蜷缩、翻滚、呐喊......披散的头发在火光与红衣的映衬下愈发张狂肆虐，仿若暗夜聚出的精魄，红焰凝聚的灵魂，正以一种独有的姿态俯瞰着面前的一切，像极了话本中黄泉道头、奈何桥岸执掌生死的赤面阎罗。
    地府彼岸花开，人间菊花齐集，这里却似地狱之门。火环中是献祭祭品，火环外是祭祀之人，而那熊熊燃着的火焰分明便是压抑了多年的滔滔仇恨。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双姝局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fams/fmisgaas.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