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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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厦将倾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许知恩知道那天她和孙启明的对话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或许就能从他欲言又止的话语里听出些什么来。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了一个周末公司就人去楼空，老板集体人间蒸发这种新闻里才能看到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到的时候公司的职工已经集体围在办公楼下维权，她倒还好，毕竟只来了两个礼拜，比起维权，她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死心上楼看了一眼，果然都已经搬空了。
    入职两个礼拜公司就关门歇业，也算是许知恩生平头一遭，是她职业生涯中颇具特色的污点了。
    这群曾经坐办公室的所谓白领此刻和讨薪的农名工也没多大区别，员工里有说高层卷款跑路的，有说公司实际待偿债务高达九千万，老板为了还债变卖资产，撒手不管的，还有说公司重要资方撤资导致资金周转不灵的。这些人大抵也不过是一两个月工资没发或者是千把块的报销还没打钱之类的，痛不到肉里，因此聚在一起象征性地闹了一会儿也就散了，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人都跑不知哪里去了，再怎么闹钱也是回不来了。
    她给赵杰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给孙启明打电话，第一个被他挂了，第二个终于接了起来。
    接起来却又不知道说好了，两个人都是沉默。
    “对不起，我也是受害者，能说的不多，但我保证会回来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的。”
    虽然相处得不久，但她挺欣赏孙启明这个人的，领导么要么做事，要么挡事，不会干活不要紧，但关键时候要能拍板做决定，这些他都做得很好，如果能一起共事，应该会是很愉快的经历，可惜了。
    “好。”她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就挂了，刚刚挂断，宋祁和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她有时候在想，宋祁和到底是总是这么消息灵通，还是只对她的事消息灵通，她作为当事人也不过就是半个小时前才知道公司倒闭的事情，这会儿他就适时地又来游说了，当真神通广大。
    “怎么样？”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得意外加嘲笑：“现在死心了吧？你的新公司都倒闭了，还不来我这儿上班吗？”
    “不上不上不上！”许知恩怒道：“我那天的话还说得不够清楚吗？我就不相信不给你打工还真能饿死了。”
    她坐在车里想给王泽凯发个信息，想想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都感觉很逊，于是沮丧作罢。忽然觉得生活没了方向，剩下的这大半天时间做点什么好呢？
    许知恩的妈妈在她小的时候经常对她说，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所以她的前半生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一路打怪升级，也算是所向披靡。只是从某一个始点起，她从质优生开始慢慢变成一个失败者，失败得很彻底的那种。
    人在低谷的时候见不到心里的光，是真的很容易被黑暗笼罩。
    她在路边停下车，想往阳光照不到的更黑暗的地方躲，于是在附近找了一家电影院钻进去，买了最快开场的一部电影的票子，那是一部青春文艺片，千篇一律的青春文艺片正是她目前所需要的用来无脑放空的最好的背景音。经过电影院的小卖部看了一眼在售的爆米花套餐，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又转身走回来，点了一个最大份的爆米花套餐，外加热狗和玉米片，去他的减肥控糖健康饮食，今天可算是祸从天上来，心情不好，需要发泄一下。
    这时候的电影院里基本是包场的状态，只零零星星坐了几个观众，灯一熄灭大屏幕上的光打在她脸上，她吸了一大口冰可乐，又往嘴里塞了几颗爆米花。
    故事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样普通，生活中抽象出来的几个场景堆砌到一起，称之为青春。其实大多数人的青春都过得平淡而相似，所面临的矛盾、懵懂、悸动、迷茫也大同小异，而电影为了制造戏剧效果，不免无病呻吟地妖魔化了。
    不过电影里有一段情节打动到她了，男女主人公在历经世事之后终于被迫分开，男主想起自己当年爱上女主的那一瞬间，男主是个问题少年的设定，家庭不幸，性格执拗，叛逆不羁，那天他逃课躲在楼和楼之间排水道的夹缝里，蜷缩在一起，躲了好久突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出现的人自然是女主。
    男主人回忆：“那天她扎了一个歪歪的马尾，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他才发现，原来她的头发是好看的褐色。她气喘吁吁，额头冒着热气，想是为了找他跑遍了整个教学楼了吧。她拿着手里的一沓数学卷子对着他喊：‘你怎么又不见了，快点交作业，就差你这一份了，别以为你逃跑，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男主一阵感动心想：“原来自己躲起来，是为了被别人找到啊。”后来他又想：“这样热烈的女孩谈起恋爱来，该是怎样的疯狂。”
    这一段并不高明的言情戏码把许知恩看哭了，她多希望此刻，现在，也有人能找到她，把她从黑暗中拖出来，或者只是陪她一起在暗中呆着也好。
    电影结束了，爆米花只吃了一小半，其余全部扔进了垃圾桶，早知道一开始就不那么黑心买这么一大份了，很惭愧，这一天没有给世界作出任何贡献，倒是制造了不少垃圾。
    “知恩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她回头一看，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找到她，只是这个人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电影这么好看吗？”宋思舟走过来笑道：“居然还看哭了。”
    许知恩抹了抹脸笑道：“年纪大了，泪点比较低，瞎感动。”
    “诶对了，你怎么在这里？”许知恩问。
    “我不是刚离开麦V嘛，最近在休假，过几天就会去新公司报道啦。”
    “你去哪了？”
    “火星视频啊，哥哥的公司。”
    “哦…”
    “听说我哥哥好几次让你加入你都拒绝了，为什么？”
    “……”
    “你不会是担心凯凯吃醋吧，我觉得不会啦，他人那么好，只要是你想做的他应该都会支持你的。”
    许知恩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逻辑，因为别人人好就可以不顾及他的感受为所欲为吗？
    “知恩姐，你的新公司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来嘛，”宋思舟撒娇道：“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工作。”
    她居然和王泽凯说了一样的话，按她现在的心境知道自己被别人需要，还是很受用的。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实时热搜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cagg/fmcgmfco.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