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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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却说平儿在屋内看着呆呆的贾涵又独自伤感了一回，胡乱用衣袖擦了下眼泪，这才放下手帕，将贾涵轻轻扶起，又拿了一个小被褥垫上，让贾涵舒服的倚在床头。
    这些天以来她习惯了，贾涵双目虽然睁着，却像是没了灵魂的躯壳，不言不语，没有表情。
    醒着的时候喂一些简单的汤药他还是会下咽的，有时候贾涵手指无意识的动了一下，她都会兴奋好半天。
    “爷，乖哦，一会要喝药了。”
    “前几天你手指会动了，李太医说是你快醒了，今日若是能再动一下胳膊，也不枉我拜了一晚上的菩萨佛祖。”
    “昨儿个药没喝完你就睡了，今日可再不能够了。”
    “悄悄告诉你，昨儿个你没喝完的药我尝了尝，好苦，今早我特意加上了些花蜜，一定要喝完哦。”
    絮絮叨叨中，平儿已经将冷好的汤药端到贾涵身边的小凳子上，轻轻舀起一小勺，细细的吹了吹。
    苦涩的药味加上一点点花蜜的清香。
    当然，贾涵是不会觉得苦的，以往喝药，哪怕再苦，贾涵也没有表情，她这样只是想欺骗一下自己罢了，她认为甜一些，贾涵可能会喜欢一点。
    轻轻送到贾涵唇边，她愣了。
    两行泪珠顺着贾涵面颊流了下来，恰巧流进了汤匙之中。
    平儿手上力气仿佛被一下剥离……
    “当啷。”
    汤池掉落在地。
    “爷……爷，你醒了？”
    数不清的泪水自平儿眼中滚落，她呆呆的望着贾涵，多少个日夜，多少次梦中惊醒。
    她不敢动！
    她怕了，怕梦会再次醒来……
    “平儿，你，好，……”贾涵的话语说的有些艰难。
    处女泪都流给你了……
    他一把狠狠的搂过面前变得有些呆滞女子，低头把眼中的泪水擦在她的衣衫上……
    自从来到这个世间，他从未流过眼泪，或许只是一种游戏人间的心态，或许他根本没有融入这个世界，或许他就是铁石心肠，今生根本没有眼泪……
    他想着，或许他不配有眼泪，他只是这个世间的一个匆匆过客，他只想没心没肺的玩下去……
    今天，他刚刚醒来。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听着她絮絮叨叨了许久。
    他不知怎的，眼睛控制不住泪水了……
    擦了又淌，擦了还淌，怎么也擦不净。仿佛要将这十几年没流过的泪水一次补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不是伤心！
    他是心疼！
    不知不觉，这个世间已经有了不可割舍的人，生死相依的人，需要自己照顾的人，愿意跟他生同眠死同穴的人，有了牵挂，有了羁绊，有了不舍……
    他竟然迷失在仙界的美好幻境中无法自拔！
    实在可恨！
    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一切都是虚幻。
    眼前之人才是需要珍惜的！
    轻轻推了一下贾涵，平儿低声道：“太用力了，疼！”
    她终于知道，这不是梦！贾涵真的醒了！其实她不想打破现在的这种静谧，只是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听到平儿的话语，贾涵赶紧将她轻轻扶起，看着那如花娇颜，他感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出来，赶紧又一次将她狠狠搂进怀里，这次却轻柔了许多……
    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又哭了……
    平儿也顺势趴在贾涵胸前，二人互相感受彼此心跳，一时没了话语。
    这是心灵的交融。
    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贾涵感到自己胳膊有些酸了，轻轻推了一下平儿，却见她已经安然入睡，眼角依旧残留着两行泪痕……
    这是自己要用一生来守护的姑娘！贾涵心中暗暗发誓。
    待要将她放下，又恐将她惊醒。
    稍稍往后靠了一下，就这样搂着她闭目思索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几天，东方韵，禾云她们怎么样了，柳湘莲领着四大金刚回来有没有跟刘统领打起来，贾雨村有没有……
    诸事繁杂，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刘统领，他已经想好了，绝对会给对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
    “这么说来，你们根本没打起来了？”
    刘统领身边的一个亲卫点头道：“我们大人刚要带人前去阻截叛匪援军，大爷您在叛匪中安插的内应突然跑来说知道一条隐秘的水道，直通外面，我们便一起跟着他逃了出来，贼匪因群龙无首，只乱放了一通火炮，并未追击。”
    好嘛，虚惊一场！
    “对了，你们家大人怎么样了？”贾涵突然记起一事问道。
    那亲兵闻言眼中顿时流下泪来：“公子，我们家大人打伤了您十分自责，在门前跪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晕了过去，如今还没醒来。”
    贾涵：“……”
    “涵大，爷，老爷，叫你过，去。”
    贾涵还要问些什么，却见一小丫头跑了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贾涵点点头对着那名亲兵道：“回去跟你们大人说，此事我不怪他，想必他就醒了。”
    匆匆跟着小丫头来到后厅，贾雨村跟杏姨娘都在，刚一进门，还未开口，便见贾雨村冷着脸道：“这次可长记性了！”
    “长了。”贾涵低着头答道，有些时候该怂还得怂，尤其是这个年代，儿子在老子面前装怂就对了！
    “哼！连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不懂，我看你的书也白读了！回去就以‘君子不立危墙’为题，做一篇八股，明日就给我看！”
    “啊！？”贾涵脸立时变成了苦瓜一样。
    “老爷，涵哥儿才好，太劳累了可不行，好孩子，快来姨娘这里让我看看，这些天越发的清减了。”杏姨娘摸着贾涵的头笑着说道。
    贾雨村看了皱眉道：“你就知道惯着他！”
    娇杏轻轻叹道：“当年姐姐去时把他交给我，一转眼这么大了，我却是没照顾涵哥儿几天，辜负了姐姐所托。”
    “姨娘哪里的话，我妈走的时候我还不懂事，在我心里，您早就是我娘了。”
    贾涵这一世没见过母亲，他是三岁以后才有的记忆，娇杏对他却是跟母亲一般无二。
    犹记得小时候自己调皮被贾雨村责罚，杏姨娘总是在一旁替自己开脱。
    贾雨村虽然也有几房妾室，却始终对当年慧眼识英雄的娇杏情有独钟，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扶正，却一直当正式夫人对待，只要她替贾涵求情，事情一般就过去了……
    娇杏看了有些无奈的贾雨村一眼，拉着贾涵笑道：“却还有一事要问你，甄老爷家的千金英莲姑娘你真给找着了？”
    贾雨村闻言也是眉头一皱，看向贾涵。他对贾涵大张旗鼓的认亲心里有些矛盾，既有不满，也有骄傲。
    不满是因为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当年的糗事他不喜欢有人提起。不过也只能是他自己在心里想想罢了，总不能教育孩子为了面子可以忘恩负义吧？
    所以，贾涵这样做他心里又有几分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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