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交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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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偿？抚恤？我那些弟兄的命是钱可以换的吗？要是可以换，赵大哥，这钱砸锅卖铁我都出，麻烦您去请‘山神爷’帮忙把我那些弟兄换回来，呜呜呜…”说到这里，肖二勇声音哽咽得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放声痛哭起来。
    一个雄壮如牛的汉子，却如同一个幼儿般的嚎啕大哭，哭声又是那样的凄怨，一旁的赵炎黄看着心里都不太好受，也就不想再计较肖二勇所说的浑话，反而走过去用力的拍了拍肖二勇的肩膀以示安慰。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肖二勇的心里舒服了许多，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他很清楚打仗难免有意外，他积极准备把整个山林队撤往红松岗，正是因为他并不敢完全依赖‘山神爷’的保证，他派出了探子仍然还被鬼子突袭成功，‘山神爷’反应不及也很正常，因此他心里对‘山神爷’的怨恨并不强烈，对‘山神爷’没能及时出兵也很理解，他的怨恨点反而是集中在‘山神爷’做不到就不应该说大话这一点上，当然这未尝没有给自己找个台阶的成分，他心中对死去的甘有田非常的愧疚，抽到死签的是他，甘有田等于是替他去死，如果没点推卸责任的地方，他连自己心里的那道坎都不太过得去。
    但是有了甘有田为首的几十个弟兄这笔新仇，加上以往的旧恨，他肖二勇以及馒头山山林队与鬼子之间的仇怨再也化解不开，要想报仇，要想跟鬼子干，‘山神爷’千万不能得罪，因此刚才那番不太妥当的话最好不要传出去，想到这些，肖二勇急忙开始往回圆。
    “赵大哥，一下子折了那么多弟兄，我实在是难受，脑子也蒙蒙的，说话就比较浑，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您多担待，‘山神爷’那边您更是多多的帮兄弟美言几句，‘山神爷’的好意兄弟我感激不尽，补偿抚恤这些就别提了，打鬼子是本分，打仗就肯定要死人，这怨不了谁，如果‘山神爷’方便，就给点枪支弹药，让弟兄们多杀几个鬼子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赵炎黄与肖二勇的关系还算不错，也知道他是个直人，说话有口无心的情况也常出现，有了这笔血债，肖二勇及其手下必然成为坚定的抗日分子，这样的人多拉住一些，无论‘山神爷’需不需要，最少对他赵炎黄和红松岗是有利无害的事，就是肖二勇不说，赵炎黄也不会去‘山神爷’面前打这种小报告，现在肖二勇自己脑子转了过来，自然更加完美。
    “肖老弟，以后说话要先过过脑，别说‘山神爷’对我们都有恩，就是没有这些恩情在，‘山神爷’也不是你我能够得罪得起的人物，真要惹恼了‘山神爷’，这世上可没地方买后悔药。”
    虽说肖二勇自己有了认识，但赵炎黄存了拉拢的念头，就想要多敲打他一下，免得他哪天又犯浑，害了他自己不说，也许还会连带着把赵炎黄和红松岗给一起拉下了水。
    “是是是，赵大哥您说的对，您一直以来都很关照兄弟，这次又蒙您收留，以后赵大哥您指东，我肖二勇绝对不会向西，否则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肖二勇上次就有投靠‘山神爷’的想法，现在失了根基，这个想法就更加的强烈，既然赵炎黄能够代表‘山神爷’过来与自己商谈，说明赵炎黄最少是初步得到了‘山神爷’的认可，不能直接靠上‘山神爷’，靠上赵炎黄和红松岗也行，毕竟目前他和弟兄们还必须在红松岗暂住。
    肖二勇老老实实的把身上的刺收了起来，还隐晦的说出了投靠的话，威自然是有了，剩下的就是施恩，对于以有恩必报闻名的肖二勇来说，施恩比立威更为重要，于是赵炎黄出声指点。
    “肖老弟，‘山神爷’既然说了弟兄们的抚恤由他来出，你就乖乖的拿着，这既是对‘山神爷’的尊重，也表明你和弟兄们并没有怨怪‘山神爷’的意思，如果你不接受，搞不好‘山神爷’会认为你这么做是因为心存怨恨，那可就糟糕了，补偿的物资也是同样的道理，就算你真不想要，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都用到弟兄们身上，这样一来，弟兄们的家人也可以安顿的好一些，要实在宽裕，给活着弟兄的家人也发上一些，弟兄们打鬼子的时候也能少点后顾之忧。”
    “还是赵大哥您想的周全，就按您的主意办，以后弟弟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哥您多多提点。”说着肖二勇起身拱着手鞠了个半躬。
    鬼子的突袭彻底把长白山区的各方势力搅动了起来，抗日武装有的撤往深山区躲避，有的相互联络协调统一对敌的方略。
    墙头草则开始衡量局势走向以及到处试探各方对自己的态度，甚至有一部分看着鬼子势大，已经开始联络鬼子谈起了投靠的价码。
    有了馒头山三家的前车之鉴，参与过苍松岭会议的十三家抗日武装，除了荒山别动队这个另类之外，其余十二家则根据远近亲疏聚集成了两股比较大的势力集团。
    实力比较强的几家都聚集到了苍松岭，想要借助苍松岭的险要地形自保，这部分势力对‘山神爷’的失信比较失望和不满，既然无法依靠，对‘山神爷’也就不再那么恭敬，至于以前受过的恩惠，在生死存亡面前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实力比较弱小，平时与红松岗走得比较近的几家则聚集到了红松岗，这倒不是他们对‘山神爷’的失信毫不在意，而是因为无论是‘山神爷’还是红松岗，从来就没有显露过吞并其它势力的野心，这才是他们选择聚集到红松岗的根本原因。
    来到后看到‘山神爷’在红松岗旁扎下的营寨，以及那雄壮威武的几百战兵，这些小首领们暗自庆幸选对了地方，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靠这几百战兵就能干过鬼子，但有了这几百战兵，最少红松岗这边的战力肯定要比苍松岭那边强，依附一个不会吞并自己的强者，肯定比依附一个随时会吞并自己的弱者要强出太多太多，一时之间，‘山神爷’的英明神武又成为了主流，失信的事反而被刻意的忽视和忘记了。
    在突袭行动发起之前，石原莞尔已经赶到了位于东岗的前线指挥部。
    因手下弟兄叛变而被鬼子抓获的翠羽山山林队首领郑林，第一时间就被押送到了东岗，那些叛徒也随着押解郑林的囚车被一起带到了东岗。
    为了节约时间，在押解途中，鬼子宪兵就对郑林展开了审讯，虽然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但是他硬是一声没吭。
    看着郑林那折断的手指，身上明显的烫伤，嘴角和鼻孔周围的血渍，石原莞尔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他一直都不认为刑讯是最佳的审讯手段，以郑林现在的状况和表现，继续用刑短时间内未必能取得好的效果，但时间对他来说却十分的重要，石原莞尔决定换个方法试上一试。
    “郑桑，我们之间只是因为立场的不同才走向对抗，个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仇怨，把你请到这里来，并不是想让你违背自己的信念，背叛自己的民族，只是想请你帮助我们绘制一个人的画像，只要证实这幅画像是真实的，我甚至可以放了你，当然你也可以不配合，但是我要提醒你，认识那人的人，我们抓到的不只是你一个，你不帮助我们，总会有人选择帮助我们，只要你不是第一个选择帮助我们的人，那么你就将在受尽折磨之后极端没有尊严的死去，你应该知道，大日本皇军中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人并不多，好好的想一想，我给你十分钟的考虑时间。”说完他把手表脱下放在了桌上。
    郑林懂得分辨日军的军衔，石原一进来，他就知道这次的事不小，这个鬼子少将竟然还会说中文，让郑林又吃了一惊，虽然石原的中文说的并不是特别流利，但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郑林还是听的很清楚。
    虽然石原没有明说是要绘制谁的画像，郑林却猜到这人除了‘山神爷’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自己落到这个境地，付出了全部家人和那么多兄弟的性命，竟然仅只是为了一幅画像，郑林心中不免有些凄凉，暗自感叹人与人还真是不同，不经意间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就已经分了出来。
    如果家人还在，那些忠心耿耿的弟兄也都还在，郑林并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答应这个鬼子少将的条件，但是现在这样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山神爷’已经是他报仇的唯一希望，鬼子越是忌惮‘山神爷’，越是说明‘山神爷’的能耐大，报仇的希望越大。
    虽然他并不相信凭着一幅画像鬼子就能抓住‘山神爷’，但是哪怕只是万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接受是自己去把这个唯一的复仇希望灭掉。
    “你还有九分钟时间。”石原莞尔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
    随后每过一分钟，他就会提醒一下郑林，可是他刻意营造的氛围，对于一心只想着报仇的郑林根本没有产生任何的效果。
    十分钟时间很快过去，郑林的表现和反应让石原莞尔知道，他的这次尝试已经失败，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想法，石原莞尔边起身向门口走去，边故意做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摇着头说道：“很遗憾你浪费了这次唯一的机会，难道在你心目中你自己的生命还比不上其他人一幅画像的价值？”
    “等等，请你再给我一分钟时间。”
    就在石原莞尔拉开门的瞬间，郑林的声音响了起来，石原觉得那个声音是那样的美妙，让他有着一丝如闻天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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